读书 | 一个英国妹子在中国的美食之旅
“我所熟悉的成都,已经在房地产开发的大潮中迅速消逝,然而扬州还有低吟浅唱的魅力。”
扶霞·邓洛普,一个英国女子,本科毕业于剑桥大学,然后在1994年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成都,吃过许多苍蝇馆子,正经在四川烹饪高等专科学校接受了三个月的专业厨师训练,苦练刀工和中式调料的计量标准,去过很偏僻的地方采摘成都最好的花椒,这一切当然都是因为她也是个吃货,“从小就喜欢做饭。11岁的时候,我已经有了做大厨的理想。只有在厨房里切菜、揉面或者给汤调味的时候,我才能感受到完整的自我。”
她也赶上了好时候,她到成都的时候,是成都小吃的黄金时代,“在天生对美食无比好奇的人眼中,90年代中期的成都称得上是天堂了。那些最最简陋的苍蝇馆子端出来的中餐,也比在伦敦能找到的任何一家要好吃。”第一次吃川菜,她被辣得都要精神错乱了,后来就喜欢上了川菜。“辣椒鲜红耀眼的颜色照亮了成都永远雾蒙蒙的天空,那炽烈如火的热气逼出了人们体内的湿气,给他们的生活带来美味的平衡。”
在四川清溪,她吃了一顿乡土川菜,有风吹香肠、红油土鸡块、夹沙肉、茶香咸菜炒碎肉、鱼香肘子、炖芸豆配花椒油、红烧胡萝卜牛肉,她写道:“那是我几个月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顿中餐,比我在上海那些豪华餐厅吃到的任何东西都要美妙。”
她也去过湖南、福建,以及北京。卤煮她受不了,但葱烧海参她觉得不错,“英语是很美的语言,很有表现力,也有惊人的多样性,但也很难找到什么英文词来形容葱烧海参那引人入胜的美味。中国美食家能够细细地形容和区分海参那种弹牙的果冻感,泡发鱿鱼更为粘牙、更为浓厚的凝胶感,以及蹄筋充满嚼劲的橡胶感。要是用英语形容,基本听起来都像给狗吃的。”
有一回,一位特别开朗热情的美食作家带她在香港阿一的富临酒家吃鲍鱼。这位拿着一根手杖、穿着高筒靴的先生说:“很难描述吃鲍鱼的美好的感觉,唯一能类比的,就是好像轻轻咬着爱人硬起来的乳头。只有大师级的爱人,才能真正欣赏其中的美妙。”
她说花椒相当于“香料世界的跳跳糖”,介绍了这种香料的文化史:汉朝皇妃们的寝宫被称为椒房,因为糊墙用的泥土中掺了花椒,寓意皇嗣绵延。平民百姓会用一串串的花椒作为定情信物。到现在,这种香料仍然蕴含着强烈的情色象征意义,因为很多果实都是一双一双挂在枝头的,让人联想起男性睾丸。她听说四川的花椒,最好的是汉源县的花椒,汉源县的花椒,最好的又来自小镇清溪,清溪最好的是建黎乡牛市坡的树上采摘的,一年出产10吨。她本想带一株花椒苗会英国,不巧英国有疫情,她怕会被没收,只好把花椒苗丢弃在了首都机场。
扶霞在成都待的比较久,但最后她觉得淮扬菜略胜一筹。“在中国很多地方,当地人在宣传本地菜系时,都坚称这是全国最佳,对其他地区的菜系表示很不屑。但只有在扬州,我才觉得这种骄傲颇有道理。扬州大厨们对于生鲜食材的选用是出了名的挑剔。他们一定要选择最柔嫩的菠菜叶,卷心菜只取菜心,竹笋只要最脆嫩的笋尖。食物必须应季,狮子头一年到头都有,但是早春的时候里面加的是淡水河蚌,清明节之后加入竹笋,秋天包蟹粉,冬天是风鸡。淮扬菜不像川菜,重口味,一吃之下便天雷地火、惊唇动齿,淮扬菜不是一个开朗活波、烈焰红唇、伶牙俐齿的辣妹子,一出场便站在聚光灯下、舞台中心。它是另一种比较温柔平和的存在。我在扬州看到了希望,中国的未来也许不只是大肆蔓延的资本与拜金。我所熟悉的成都,已经在房地产开发的大潮中迅速消逝,然而扬州还有低吟浅唱的魅力,有平和美味的食物,有善良温文的人们。”
《鱼翅与花椒》(扶霞 著)
扶霞整体上对中国菜非常称许,她说:“西方现代的典型饮食本身就是很奢侈的,含有大量的乳制品和动物蛋白。中国传统饮食则不同,把对环境的影响减到了最小,而且营养均衡又讲究色香味,极大地满足眼鼻口腹。这始终是我心中最好的生活方式。”
她写中国菜的这本书叫《鱼翅与花椒》,作者表明了她对一些有争议的问题的态度,比如能不能放味精,鱼翅可不可以吃。她吃过鱼翅,但不赞成把它当做排场:“珍稀食材的主要吸引力,都是其养生价值和奢侈口感。比如,鱼翅富含蛋白质,还有一些矿物质据说能缓解动脉硬化,绸缎一般爽滑和咬下去那种凝胶般的脆嫩口感也为人追捧。燕窝也是吃进来滑滑的,咬下去脆脆的,令唇齿愉悦。然而,它们还有很大的吸引力来自在世人眼中的价值。毕竟,简单平易的猪蹄或者海藻口感也很好,营养也同样丰富。”
(除图书封面外,其他图片来自摄图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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